作为博物学的一个分支,观鸟活动也经历了从科学实用到娱乐消遣的过程。莫斯在书中第四章引述了林恩·巴伯的观点:博物学之所以会在维多利亚时代广泛流行,是因为这种关于自然的研究“缓解了中产阶级生活中最大的烦扰——无聊”。不过,那个时候的“观鸟”可不仅仅是观看,而是为了将鸟类制作成精美的标本。维多利亚时代的英国人疯狂迷恋上了收集各种自然物件,化石、真菌、小虫子和甲虫、贝壳以及各种水生生物,当然还有鸟和鸟蛋……收集成为了一种大众时尚,关于自然的知识则成为社交场合中的必备谈资。
相比于收藏古董、书画等书斋意味浓厚的行为,收集鸟类标本还有一个绝妙的好处,就是能给成年人一个“借口”走出家门,在大自然的气息中收获喜悦与强健的身体。毋庸置疑,这是一项有益身心的活动。
重回大自然并收集纪念品的风潮,也传到了19世纪的美国。19世纪中期至末期,美国人的生活态度发生了变化,从没有安全感的“拓荒心态”逐渐变为都市居民的气质,也重新开始认识自然的价值。正是这种态度的转变,导致人们开始意识到:我们与自然的关系可以是非功利的,亲近自然可以是一种纯粹的快乐——而观鸟也可以是简单的休闲娱乐活动。美国自然保护运动的代表人物亨利·大卫·梭罗(Henry David Thoreau)极大地推动了与自然和谐共处的观念,在他的名著《瓦尔登湖》中,这位超越时代的自然爱好者表明了自己对于收集鸟类标本和观察鸟类活动的态度:“通过猎杀一只鸟你可以更准确地识别它……但是在它活着的时候,你可以更好地研究它的习性和外观。”
在英美两国人们刚开始养成和平友善的观鸟习惯时,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了。在这个特殊时期,以休闲娱乐为特征的观鸟活动竟然成为了英国士兵的精神寄托。有许多士兵在日记中写道,看见这些鸟儿,就会想起自己的家乡,也会感受到生命的力量。退役后成为剑桥大学教授的查尔斯·雷文(Charles Raven)曾深情回忆过战场上的一个燕子窝:1917年4月,他所在的队伍在奥皮伍德前被击溃,800人中只有150人得以生还。随后,“奇迹发生了”——这些人发现了一对燕子在他们临时指挥部的入口,一个老旧的信号站那里筑巢。在刚刚经历了惨痛战败的青年眼中,这对燕子无疑是上帝的化身,“这对被祝福的鸟对于大伙儿混乱的神经和糟糕的脾气起到了立竿见影的效果。我们都挚爱着这对鸟儿。”
不论是在和平年代,还是特殊的战争时期,鸟类都曾给人们带来心灵的慰藉。如今,观鸟活动有了充分的知识积累与技术支持,但本质上仍是一项亲近自然、释放自我的休闲活动,毕竟,正如费舍尔所言,“对鸟类的观察可能是一种迷信,一种传统,一种艺术,一门科学,一种娱乐,一种爱好,或者也可能只是一件无聊的事。”无论如何,用望远镜观察这些美丽而自由的生灵,确实让我们离天空更近了一些。
来源:北京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