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地管理是保护濒危物种不可或缺的手段,“对牠们来说最重要的就是栖地,如果没有栖地的话,就像是人类没有家一样。”梁皆得这么打比方,他以韩国鸟类学者Kisup Lee的栖地复育为例,他们在滞洪池的人工岛提供黑面琵鹭筑巢所需的树枝、树叶,近年超过100对在岛上筑巢,后来也在其他地方如法炮制,“黑面琵鹭的族群数量会稳定成长,我觉得跟李博士很有关系,因为他们无形中帮助很多没有地方繁殖的黑面琵鹭,有机会生儿育女。”
赌场让地和两岸联姻
澳门在寸土寸金的路凼保留一块湿地给黑面琵鹭,这一处栖身之所也吸引梁皆得的目光,“澳门的赌场事业和观光旅馆非常发达,他们为了不到50只的黑面琵鹭,把一块价值超过百亿美金的湿地划成保护区,这些在度冬地的保育努力也值得大家学习。”
一段段栖地反思的叙事,浮现在《守护黑面琵鹭》的壮阔飞翔场景之中,这支纪录片还特别提到一只鸟的故事,牠叫做“T69”。梁皆得缓缓说,牠是一只在台南救伤后放飞的黑面琵鹭,脚上系上脚环“T69”,这也是第一只黑面琵鹭被证实在台湾度冬又回到中国繁殖,从2015年迄今,牠几乎每年飞回形人坨繁殖,再返回台湾度冬,中国也拿牠当指标物种来宣传,甚至把牠跟两岸配偶放在一起,比喻为“两岸一家亲”,单纯的保育行动反而被添上政治味。
这几年虽然黑面琵鹭的数量逐年攀升,绿能发展、气候变迁、养殖型态改变等新威胁不断浮出水面,中国东南沿海地区的滩涂围垦、养殖塘转为旱地等问题层出不穷,海南岛东方持续面临开发压力,风力发电干扰栖地,黑面琵鹭在台湾湿地和渔塘也面临新一波挑战。
梁皆得指出,过去台南鱼塭主人养殖虱目鱼,采取浅坪式养殖,如今改成深水池养殖,虱目鱼收成好,但却不利于黑面琵鹭觅食,最近台江国家公园开始跟当地渔民合作,说服他们尽量采用浅坪式养殖,收成之后,下杂鱼留给黑面琵鹭和其他鹭鸶科去吃,同时协助纪录鸟类,政府透过补贴政策,营造友善养殖环境。
绿能怪兽吃掉栖地
嘉义布袋的盐田湿地则遇上光电大军攻城掠地,“我们不反对绿能,但是如果在不恰当的地方设置太阳能板,就可能会危害到鸟类的栖息环境。”梁皆得忧心说,“布袋八区是黑面琵鹭和其他候鸟喜欢的栖息点,设置太阳能板之后,栖地完全改变,鸟也就不见了。”
“后来台湾鸟会团体和国有财产局协商,暂停布袋其他盐田湿地的光电开发案,同时委托鸟会管理栖地。”梁皆得在影片中纪录生态和绿能之间的拉锯战,民间团体守住了国有湿地,不过,私人渔塭和养殖池转盖光电板却难以介入,栖地流失仍是黑面琵鹭甩不掉的隐忧。
梁皆得提醒,黑面琵鹭属于群聚的鸟类,牠们要消失非常快,比如说一个肉毒杆菌就可能让牠们全军覆没,造成大量死亡,这跟当前人类面对的疫情一样,牠们的生存困境和保育现况不容掉以轻心。
跨国拍摄黑面琵鹭之后,问他学到最重要的事是什么?“我从这些关心黑面琵鹭的人身上学到坚持,你认为是对的事,要坚持去做。”梁皆得给了这个答案,纪录片中的“黑琵先生”经历丧妻、罹癌,年近八旬的老先生仍然继续透过摄影、守护黑面琵鹭,而这位“鸟人”导演也曾经拍鸟拍到中风、头破血流,尽管生态纪录片是冷门中的冷门,他笑说,“自己会坚持到拍不了、动不了”。
在他眼里,这些绝非“鸟事”,“我们喜欢赏鸟的人有一句话,今日鸟类,明日人类。”他话锋一转说,“不管鸟类也好,其他物种也好,我们要多关注生活周遭的生物,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变化?其实这些跟人类的未来都息息相关。”
撰稿、制作和主持:麦小田 责编:许书婷